哎呀呀呀

不念前因后果,只遵当时本心。

【复嫣】趁年华23




王语嫣醒来时发现窗外天光大亮,显然已是第二日了。她从床上支起身子,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,昨晚睡前还在的慕容复不见踪影。


“表哥,表哥——”她开口叫了两声始终没人答应。


难道表哥真的不管我了?


正坐在床上胡思乱想着,忽然房门打开,进来了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,手里提着两桶冒着烟的热水,看见她在床上坐着便笑道:“小姐醒啦。”


王语嫣往后缩了缩,警惕地问道:“你是谁?怎么在这里?我表哥呢?”那妇人忙放下水桶解释。


原来慕容复念及王语嫣脚受了伤不好挪动,自己一个大男人,男女有别不方便不说,也怕照顾得不细致影响她养伤,于是特地一大早出门,让客栈的伙计帮忙找了个人,贴身照顾她几日。


妇人道:“公子爷交代了,要我好生伺候小姐,小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,想吃什么也只管开口,我在家里什么活都做过,饭菜也能入口,必能把小姐照顾得舒舒服服的。”


“那我表哥去哪里了?”


“公子爷另开了间房,就在隔壁,还交代了小姐若是有事就叫一声,他马上过来。”


见王语嫣坐在床上似乎有些闷闷不乐,妇人便问道:“小姐可是有事,要不我去请公子过来?”


王语嫣摇头道:“没什么事,不用叫他。”


妇人道:“那小姐可要洗漱,这是刚打的热水,再耽搁一会儿怕就凉了。”


王语嫣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一声,那妇人便提着热水进了屏风后的小隔间,不多时又端着盆出来,在床边服侍王语嫣洗漱。


王语嫣一边擦脸一边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


那妇人干脆利落地答道:“小姐叫我英娘便是。”


“英娘,这几日要麻烦你了。”


“小姐客气了,又不是什么出力气的重活,不过偶尔给小姐搭把手罢了。再说,公子爷给的酬金也高,别处可找不到这样又轻省钱又多的活,我还得谢谢二位呢。”英娘一面说着,一面麻利地收拾起水盆和面巾,自去忙活不题。


王语嫣洗漱后靠在枕头上盯着床帐发呆,忽然听到咚咚两声敲门的声音,英娘忙上前开门,见到来人叫了声“公子爷”,王语嫣坐起一看,正是慕容复走了进来。


慕容复走到离床还有二三米远的距离就停下站住,眼含关切地问道:“今天脚上还疼不疼?”


王语嫣点头道:“疼,比昨天还疼。”


慕容复安慰道:“这种伤都是这样,只能等它慢慢消肿。”又转头对英娘道:“我与你交代的可别忘了,要看着她按时吃药敷药。”


英娘忙道:“公子爷放心,我都记着呢。”


慕容复点点头,对王语嫣道:“你好好休息,我就在隔壁,有事叫我便是。”说着转身便往外走去。


王语嫣想开口叫住他却找不到什么由头,只好看着他出了房门,自己往后一躺开始在心里生起了闷气。


连着十余日,慕容复每天都会来个三四遍,但每次都是看着她喝了药,说不上几句便走。王语嫣每日在房中,或是和英娘闲谈,或是随意翻阅从外面买来的闲书,一日一日过去,脚伤渐渐好了起来,只下床走动时还略有痛感。


这日晚间,慕容复正在房中闲坐,忽然听见有人敲门,开门一看是英娘忙问道:“可是我表妹有什么事?”


“小姐好着呢。”英娘道:“是我有事想与公子爷商量。”


“哦,有什么事?”


英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:“原本公子爷雇我,是要我照顾小姐直到伤好,可是我家那不成器的,昨天晚上喝酒吹了风,今天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,我这心里实在有些放心不下……”


慕容复道:“你家中有事回去便是,表妹的伤已无大碍,若是需要我另找人来照顾就是了。”


英娘忙道:“多谢公子爷体谅。”又从荷包中掏出些碎银道:“公子爷之前付的报酬是管到小姐伤好,如今我提前走了,该退还一些才是。”


慕容复摆手道:“这倒不必了,不差这两天的,你照顾得十分尽心,多一点就拿回去给你家人看病吧。”又道:“你要走的事可给我表妹说过了。”


英娘道:“还未说呢,当初是公子雇的我,自然要先问公子的意思。”


“还是要同她说一声才是,走吧,我同你一起过去。”


到了隔壁房间,王语嫣正靠在床上看书,英娘上前与她说明了原委,王语嫣虽感到有些突然,但也觉得回去照顾家人是情理之中,只让英娘多多保重,并多谢她这些日子的细心照顾。


英娘实在担心家中丈夫,向两人辞别后便摸黑回家去了,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慕容复和王语嫣两人。


连着十几天没有单独相处,慕容复一时有些无所适从,正想起身回自己房间时,听见王语嫣叫了声表哥。


“怎么了?”慕容复走到床前。


“表哥,你手上的伤好了没有,给我看看。”


“早好了,你看。”慕容复伸出左手。


王语嫣把他的手拉到面前细细察看,慕容复佝着腰等了一会儿,见她没有放开的意思索性坐在了床沿上,道:“真的没事了。”


王语嫣捧着他的手低头不语,慕容复正要凑近看看时忽觉手心一烫,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中,忙道:“怎么又哭了,有什么不痛快与我说便是。”


王语嫣放开他的左手,在脸上抹了一把,抬头道:“表哥看错了,我没哭。”


“眼睛都红了还说没哭,到底怎么了。”


王语嫣摇头道:“真的没事。”


慕容复沉默良久,低声道:“我一来就惹你伤心,你若是不想见我,我走便是,只是别再哭了,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呢。”说着起身要走。


王语嫣忙拉住他的手,道:“表哥,我没有在生你的气。”


慕容复又坐下,道:“那是怎么了,跟我也不愿说吗?”


王语嫣低头道:“表哥,你这几天怎么不来陪我说话,我一个人待着好生无趣。难道,难道你真的不想管我了。”


慕容复道:“又在胡说了,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。还不是想着让你多多休息好好养伤,况且有外人在,我留的时间长了看着也不像,哪里就是不管你了。”


王语嫣点点头,又捧着他的手道:“表哥,你的手还疼不疼,大夫不是说上了药就不会留疤吗?怎么我瞧着还是有疤。”


慕容复道:“留不留疤说不准的,况且这点痕迹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,不碍事的,你不用担心。”


“我问你还疼不疼。”王语嫣的声音带了一点哭腔。


“不疼不疼,一点也不疼。”慕容复听她声音有异,连忙说道:“不过破了层油皮,这点小伤在我们习武之人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。你可别哭啊。”


“我没哭。”王语嫣抬头看着他,缓缓开口道:“表哥,我问你,你为什么要让我杀了你。”


慕容复未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,下意识答道:“因为我欠你两条命,该要还你……”


王语嫣打断道:“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偿命了?”


慕容复愣了愣,道:“你没说过,是我自己觉得对不住你,心甘情愿要给你偿命的。”


王语嫣垂下眼睛,低声道:“表哥现在心甘情愿给我偿命,可从前种种,说起来也是我心甘情愿,怪不到表哥头上。”


慕容复闻言心中一震,王语嫣又道:“所以,表哥以后不必再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了,也不用勉强自己想方设法弥补我。等到了姑苏,我自回曼陀山庄家里,表哥去闯荡江湖也好,去游历天下也好,再不必为我这个碍手碍脚的表妹操心了。”


慕容复收回左手,侧过头道:“这么说,你是决意要与我一刀两断了?”


王语嫣苦笑道:“我缠了表哥这么多年,也该懂事了。”


慕容复背对着王语嫣僵直地坐着,攥紧了双手道:“我们自小一起长大,十几年的情分,难道你统统不要了?”他的声音依旧是克制的,只有最后一个字音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
一句“十几年的情分”仿佛开了个口子,那些并不算美好的回忆一起涌上心头,是十几年的苦苦等待,十几年的苦苦追随,是一次次捧着一颗真心奉上,却一次次被无视、被冷待、被敷衍、被欺骗。


求而不得,何苦再求。


“哪有什么情分,不过是我一厢情愿。”王语嫣忍着眼中的热意,嗓音轻颤道:“我不要了。”


“你!”慕容复猛然回身,看见身后人低头垂泪的样子又哑了声息,他叹了口气,双手捧起王语嫣的脸颊,拇指拂过她的眼角,沾染上一点晶莹剔透的泪水。


他直视着王语嫣朦胧的泪眼,轻轻开口道:“谁说你是一厢情愿了。”


王语嫣连连摇头,眼中泪水一刻不停地滑落,抽抽噎噎地道:“你一点也不喜欢我……”


慕容复将人轻轻拉入怀中,轻抚着她的头发道:“我怎会不喜欢你。”


王语嫣靠在他的肩上,抽泣地说道:“你撒谎,你从来都不在意我。”


“我怎会不在意你。”慕容复闷闷地道:“若是不在意你,我怎么会从小带着你玩,给你买糖人买风筝,又怎么会隔三差五偷偷过去见你,你何时见过我对别人这样。”


王语嫣赌气道:“你……你不过是把我当小孩子哄。”


慕容复忙道:“你本来就比我小,可不得好好哄着。至于,至于其他的,总得等你长大了再说吧……”


“可是我长大了,你却不爱搭理我了。”


“并非我不愿搭理你。”慕容复低声道:“你也知道,我从前一心想着复国,偏偏多年来毫无进展,整日烦闷不已,实在没心情管别的事情。但是你一给我传信,我不都立刻过去见你了吗,我心里是挂念着你的。”


“还不如不见呢,每次见面,你总是不耐烦听我说话,还老是冲我发脾气……”王语嫣说着说着又带上了哭腔。


慕容复紧了紧搂着她的手臂,愧疚地道:“是我不好,是我太理所当然了,你对我从来没有一个不字,我却仗着你的容忍肆无忌惮,现在想想,实在是混账至极。”又叹口气道:“那时,我在外人面前要端着南慕容的架子,在随从面前也要撑起一家之主的身份,如今想来,好像只有在你面前才能无所顾忌地发发脾气、使使性子,我自己是痛快了,却全然没考虑你的感受。”


王语嫣听他言语间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最亲密之人,不由得心口砰砰作响。慕容复接着道:“从前我只想着来日方长,一切都等我兴复了大燕再说,谁知天不遂人愿,白白累得你空等多年。若是单单如此倒也罢了,可后来情势急转直下,我几番筹谋不成,少室山上更是声名扫地,父亲死而复生又遁入空门,我辛辛苦苦几十年却成了个笑话,实在是心有不甘,最后整个人都魔怔了,得知西夏招驸马的消息,简直像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,无论如何也要抓住,所以,才会害得你,害得你……”说到最后,慕容复已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,“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跳下去,只觉得万事皆空,想着终于能无牵无挂地谋划大业了。父亲下山点醒我后,我才意识到,原来从那时起,我就已经半疯了……”


王语嫣已从他怀中起身,见他懊悔痛苦的样子心中也难受不已,她轻轻握住慕容复冰冷的手,道:“表哥,那你后来醒悟过来,怎么不去找我。”


慕容复苦笑道:“我还有何颜面去见你,况且,你与段誉已互许了终身,我去找你,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。”


王语嫣晃了晃他的手,道:“要是没遇上萧大侠,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去见我。”


慕容复低头道:“我原是这样想的,你在大理做你的皇后,身份尊贵,夫妻和美,见了我只会想起不愉快的事,实在没有必要再见。况且男子汉大丈夫,要拿得起放得下才对。”


王语嫣幽幽地道:“表哥这么说,看来是轻轻松松就全部放下了。”


“我没有!”慕容复急急抬头,见王语嫣不信的样子抓紧了她的手道:“我没放下。”


最紧要的一句话说出了口,慕容复心一横索性说了个痛快:“我不过是嘴上说得轻巧,实则心里一天也没放下过,在外漂泊的一年,我日日都会想你,一想到你和段誉那小子结成了夫妻我就心痛难忍,只能借酒浇愁,我原以为,下半辈子就要抱着酒壶,孤苦伶仃地在燕子坞等死罢了,谁知上天垂怜,事情还能有转机。”


王语嫣摇头道:“你唬我呢,没了我,多的是人愿意嫁给你,堂堂慕容公子,怎么会抱着酒壶孤苦伶仃地过日子。”


“别人想嫁我关我什么事,我心中想娶的,自始至终只有你而已。燕子坞人人都知道,未来的女主人只会是王家表小姐,从来没有什么别人。”


他捧着王语嫣的双手,试探着道:“表妹,我知道我以前很不好,可是……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?”


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恳切和认真,甚至还带了一点匪夷所思的哀求,王语嫣使劲眨了下眼,脑中一片空白。


见她久久没有应答,慕容复的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,每一次喘息都觉得胸口撕扯般疼痛,眼角也不自觉地泛起了热意。


他轻笑一声,艰难开口道:“是我唐突了,你不要在意,我这就走……”说着缓缓松开王语嫣的双手,就要起身离去。


还未等他站起,突然左手被人紧紧拉住,他怔然回头,却见王语嫣泪中带笑,对他道:


“表哥,我再信你一次,你可不许再骗我了。”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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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觉自己被掏空╮( •́ω•̀ )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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