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复嫣】趁年华25
慕容复心情大好地赶着车，王语嫣躲在车里不肯出声。直到出了城，车外人声渐远，慕容复才道：“表妹，你在车里闷不闷，可要出来透透气。”
“要的要的。”王语嫣一面答应着一面掀开帘子出来，熟门熟路地在他身边坐下。慕容复向左一瞥间，发现她脸上一抹红霞尚未褪去，微微勾起了嘴角道：“表妹，这截路不甚平坦，你可要坐稳了。”
“好。”王语嫣伸手挽住他的臂弯，过了一会儿又道：“表哥，方才……英娘怎么知道，她走前我们还没和好呢。”
“这谁知道，也许是顺嘴一说罢了。”慕容复摇头笑道，又侧头看着王语嫣道：“不过话说得倒是很中听，你说是不是。”王语嫣抿嘴一笑，脸上又生出一阵热意。
其时多日未雨，路面干燥，飞驰的马车难免会带起尘沙，王语嫣将披风的兜帽压得低了些，知慕容复素性喜洁，又掏出张帕子道：“表哥，这尘土这么大，我给你蒙张帕子挡挡。”“好。”慕容复答应道：“我手里握着缰绳，你给我戴罢。”说完略略侧了侧头，王语嫣将帕子蒙住他的口鼻，绕至脑后打了个结，道：“好了。”
慕容复被帕子蒙着脸，一双眼睛露在外面，笑着道：“这下又要弄脏你一张手帕了。”王语嫣奇道：“什么又要弄脏？”慕容复道：“你且翻翻我袖子里。”王语嫣在他宽大的衣袖里一阵翻找，拿出了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雪白的帕子，看到帕角上的燕子惊讶道：“是这张手帕，当日擦得脏兮兮的，我以为表哥顺手就扔了。”又道：“既然还在，那我就收起来接着用了。”
“唉，那可不行。”慕容复道：“你给我了就是我的，何况这可是我亲手搓洗干净的，快给我放回去。”王语嫣道：“这本来就是我的，只是借给表哥用用，表哥怎么还一借不还了。”慕容复摇头道：“没得商量，等回了姑苏，我再送你两箱子手帕，只是这个必须得给我。”
王语嫣把帕子塞回他袖子里，忽而笑道：“表哥，你这一路许了我多少东西了，你自己可还记得清吗。”
“什么？”慕容复尚未反应过来。
王语嫣掰着指头数着：“要给我买糖人，要带我吃馄饨，现在又要送我两箱子手帕，我可等着到家之后表哥一一兑现，少一样都不行。”
慕容复这才明白，笑道：“你放心，我决计不会食言，不过我听着你似乎还少数了一样。”
“哪一样？”
“你忘了，我还说过，等回了姑苏，要马上上门提亲。旁的都可放放，这个才是最紧要的。”
王语嫣脸上涨得通红，半天才道：“表哥如今怎么老是喜欢拿我打趣，哪有老是把嫁娶之事挂在嘴边上的。”
慕容复忙道：“你不要生气，是我一时忘了形，并不是不尊重你。你放心，等回姑苏征得舅妈同意，我必是要按规矩行六礼才好娶你的，绝不会有半点马虎。”
王语嫣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上，道：“表哥，我没生气，我只有心里欢喜的份。”慕容复微微侧头，脸挨着她颅顶的头发默默笑了，温声道：“这外面风吹得冷，尘土又大，你进车厢里去罢。”
王语嫣挽着他的手臂，摇头道：“表哥，我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慕容复道：“那你可坐稳了，要是冷了不许硬撑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王语嫣往他背后缩了缩，道：“劳驾表哥给我挡挡风罢。”
慕容复挺了挺本就笔直的腰背，道：“我给你挡着便是，你可千万别吹着了。”
王语嫣藏在他背后，捂着嘴偷偷笑了。
过了一会儿，她又开口问道：“表哥，我们还有多久到家。”
“至少还要一个多月。”
“那等我们回去，就已经是春天了，曼陀山庄的茶花也该开了。”王语嫣头靠在慕容复的背上，回想着明媚的江南春光，道：“我真想赶紧到家。”
慕容复笑道：“这有何难，只要你乖乖的，不乱跑乱动跌伤了脚，咱们快马加鞭准能提前到家。哎呦，你怎么又掐我。”
王语嫣收回了在他腰间的手，哼了一声道：“表哥是怪我碍手碍脚，耽搁行程了。”
慕容复无奈道：“不过开个玩笑，怎么还动起手了，真是惯得你愈发没大没小了，以前在我面前百依百顺的，竟都是装的不成……”
王语嫣戳了戳他的背，道：“表哥，你好好赶车，少说两句罢，只许你半柱香，不，一炷香说一句话。”
“你倒管起我来了，信不信我嘶——”
“都说了只许你一炷香说一句话。”
“……”
行至黄昏时分，王语嫣在车厢内休息，慕容复赶着马车在路边停下，对里面道：“表妹，咱们今天晚上又要在外面将就一夜了，你先不要出来，我寻个地方把车停好。”王语嫣答应了一声，慕容复赶着车到了一处背风的山壁后。
两人一路上已多次在外过夜，不过照旧吃点干粮就一里一外躺下歇息，只等着天一亮就尽早启程。
夜里，慕容复忽感到脸上几点冰凉，睁眼一看才发现天上竟淅淅沥沥下起了雨。他掀开身上的棉被，略叠了叠正要放进车厢里时，王语嫣也被雨声惊醒，起身点亮了车壁上的蜡烛，道：“表哥，是下雨了么。”“是下雨了。”慕容复把被子递进去，道：“你把这棉被放好，被雨淋着就用不成了。再把座位下面的伞递给我。”
王语嫣接过棉被，却没有依言把伞递出来，她掀开轿窗的帘子朝外望了望，道：“表哥，这雨可不小，还刮着风呢，你在外面打着伞只怕也不顶用，还是进来躲躲罢。”
慕容复在外面道：“不碍事，雨一会儿就停了，你把伞给我，然后接着休息便是。”
“不行，你还是进来罢，淋着雨着凉了怎么办。”
“习武之人哪那么容易生病，你不用担心。”
“不行。”王语嫣一把掀开帘子，道：“表哥，快进来躲雨，你若是不进来，我可出去了。”说着不等慕容复答应就硬拽着他进了车厢里，一边给他擦面上的雨水一边道：“这一会儿的功夫都淋湿了不少，再耽搁下去全身都湿透了，明天非得着凉不可。”又问道：“表哥，你头发湿没湿，要不要解开擦一擦，仔细明天头疼。”
慕容复捉住在他头上摸索的手，道：“没有淋湿，我也不会生病的，你只管少操点心，好好躺下歇你的罢。”
王语嫣充耳不闻，挣开手在他衣服上都摸了一摸，确定没怎么淋湿才放下心来，正色道：“表哥，我是担心你。”
慕容复握住她的双手，郑重道：“我知道。”
他眼里的温柔和珍惜毫不掩饰，让王语嫣不由得怔住。
逼仄的车厢里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，两人不由自主地越靠越近，看着眼前的一张娇颜，慕容复感到嗓子有些发紧，最后还是忍耐地只在额头上亲了亲，然后把人拥入怀中紧紧抱住。
两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儿，慕容复道：“表妹，时间不早了，明天一早还要赶路，你睡下歇息好不好。”
王语嫣从他怀中起身，道：“那你得答应我，不许趁我睡着自己偷偷出去。”又低声道：“我们总是要成亲的，这里也没有别人看到，你睡在里面不碍事的……”
慕容复本不愿在婚前失了礼数，但王语嫣拉着不放，又听见车顶上劈啪作响，雨势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，心道：罢了，此时事急从权，反正我总归是要娶表妹的。便不再坚持到外面去。
因车厢内空间狭小，临时搭成的床铺只够两人勉强躺下，慕容复侧着身，后背紧贴着车壁，在两人之间留下一条窄窄的空隙。他伸手给王语嫣盖好被子，摸了摸她的脸颊道：“好了，睡吧。”王语嫣冲他一笑，慢慢闭上了眼睛睡着了。
慕容复也合上了眼睛，黑暗中却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，他竭力回忆着慕容博从前教他的清心咒，不管对不对便在心中胡乱默念起来，结果越念越清醒，到后来睡意全消，只好睁开了眼睛。
扰乱他心神的人正在身侧睡得无知无觉，他默默叹了口气，在黑暗中听着雨声滴答作响直到天明。
第二日王语嫣坐在车辕上，感到马车的速度比从前快了不少，疑惑问道：“表哥，怎么今日赶得这样快，有什么急事要办吗？”
慕容复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，道：“是有件急事。”
“哦？是什么急事。”
慕容复两眼望着前方久久不答，王语嫣只当他在专心赶车无暇他顾，便道：“算了，你好好赶车，我不打扰你，回头再说罢。”
慕容复闭口不言，在心里道：“是尽快赶回姑苏，早点把你娶回家的急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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